top of page

周六去海边捡尸体

沙是晃眼的白,火烧火燎,

微风带着远方雨季的湿意,

蒸着体温滚烫,

海水暖洋洋的荡,

和岸上的礁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忘了是谁在涨潮时一浪一浪的冲刷拍打,

水花还在这里,

昨日的石头已化成今日的沙

漫长的海岸线上,

活人并没有多少,

累累白骨洋洋洒洒的晒着太阳,

竟有一种不问世事的沧桑,

这条路既慢且长,

耐得住晒经得起等,

也未必能找到,

可能尸骨早已埋葬于七百年前,

今生今世也不过是虚妄,

可能此时此刻仍是顽石,

灵猴尚未开化,

假如运气够好,

碎骨一二还能找到

可能是英年早逝的加勒比海盗,

跟着大西洋暖流直闯极地冰寒,

一路横冲直撞,

尸骨不留只剩号角的一角以供念想

或者是被海草绊着手脚的浮潜少年,

使不上劲,透不过气,

不上不下,

身外是冰,呼吸是火,

在最熟悉的乐章里吹奏绝响

还是寿终正寝的老渔夫,

生在海边,活在海上,

黝黑的皮肤把一辈子的风浪刻在脸上,

有太多事要想,而不愿去想

又或是一身伤疤的黑社会老大,

混着江湖,又想分羹海水,

最后噼里啪啦子弹穿过变得像筛子一样

说不定是面目全非的人鱼小姐,

留给每个人神秘美貌的痴心妄想,

残缺的裙裾是企图上岸又忍不住痛的挣扎

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舵长,

把一条条航线刻在身上,

却在百慕达的迷雾里失去方向,

水手的歌声还在海底深处回响

踩在脚下的白骨碎成砂砾,

捧在手里的躯壳是一生的回放,

每个不起眼的碎片都曾波澜壮阔,

它们把灵魂留在海里,

沿岸粉身碎骨的撞,

一段又一段灼人的墓志铭,

刻在过路人的脚心手掌,

是找不到归路的暮年英雄那一声长叹,

是大风大浪之后的兴尽晚回,

是匆匆又匆匆的停留再一路远航的壮志未酬,

是看着沙粒与海水此消彼长日出又日落的平静悠长

时间的摧枯拉朽,没有人能逃脱,

去海边最远最深人迹罕至的地方,

把一身枷锁埋在起点和终点,

在潮水离开海岸的时候,

刚刚好揭开墓地的一角,

给不愿再流浪的脆弱躯壳一个避风港,

涤荡一把把尸骨化成一件件收藏,

听它们争先恐后诉说着自己某年某月的事故,

某天某地遗落深海的半身铠甲,

和螺旋深处的一次星际旅航,

好就好在,

很多故事只有开头的畅想,

没有结尾的惆怅

bottom of page